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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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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也只有一點。”秦玄策沒好氣地回道。

“嚶?”阿檀不信, 低下頭,在他的頭發上“啾”了一下。

秦玄策又踉蹌了一下,惱火地掐了一把阿檀,恨恨地補了一句:“總之, 比你那一點更多一點。”

阿檀恍惚記得今晚本來有些心事令她憂傷, 但此刻被秦玄策哄得都忘了,又覺得, 只要在他身邊, 就什麽都好。

她趴在他身上,親昵地黏著他說話, 但因為醉得太過迷糊了, 秦玄策一個字也聽不清楚, 只覺得一只小鳥在他耳邊不停地唧唧啾啾,小絨毛蹭著他的耳朵, 癢得很,格外惱人。

今夜月色獨好。

窗外日光正盛,但經了昨夜一場疾風驟雨,枝頭的海棠不堪攀折, 碾落成泥,這會兒還扶不起來。

織金紗隱繡的帳簾垂下來,阿檀的手無力地搭在床邊,白得如同梅花樹下一截雪,暗香柔軟。

秦玄策摟住她,把頭埋在她的胸口,含含糊糊地道:“你越來越沒用了, 昨晚上才那麽一會兒, 你就哭, 這也不行、那也不行,叫人不得盡興,如今閑著,不如再來一場。”

阿檀有氣無力地推了推秦玄策:“走開,我不舒服呢。”

秦玄策眉頭皺了起來,馬上摸了摸阿檀的額頭:“哪裏難受?我命人去請大夫過來。”

阿檀嬌嗔地看了秦玄策一眼,眸中煙波迷離,嬌怯又妖嬈:“我的爺,可別叫大夫,還是不你鬧我的,這會兒我腰也酸,背也疼,哪哪都難受。”

秦玄策聽了,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,笑罵道:“矯情丫頭,盡找借口偷懶,你看看自己這些日子,成天歪著不動,筋骨都疏松了,我這幾天摸著,恍惚覺得你又多了一些肉。”

他的目光落在某處轉了一下,滿意地道:“已經很好了,其實不必更多。”

阿檀的臉漲得通紅,氣得捶他:“人家不舒服,你還取笑我,一點都不體恤,好沒良心。”

秦玄策任由她捶,只是低低地笑。

阿檀最近不知怎的,確實懶怠了不少,沒什麽精神勁頭,秦玄策稍微鬧她一下,她就覺得渾身乏力,喘不過氣來,或許是因為如今被秦玄策寵著,整個人都變得嬌氣起來了。

她索性就恃寵而驕,用嫩嫩的小腳踢了踢秦玄策,暗示他:“二爺,你的阿檀腰很酸。”

秦玄策“哼”了一聲,瞪她。

她又用腳蹭了蹭他的大腿。

秦玄策沒忍住,還是敗下陣來,笑著拍了她一下:“規矩點,別來惹火,來,翻過去,我給你揉揉。”

阿檀哼哼唧唧的,趴在那裏,發絲淩亂,春眸惺忪,唇上胭脂欲滴,羞答答地支使著她的大將軍:“這裏,不對,左邊一點,嘶,再輕些兒,多揉兩下。”

她的肌膚凝脂潤滑,玉軟香濃,令秦玄策愛不釋手,他的手在她腰肢間游走,低低地道:“別得寸進尺的,小心我回頭罰你。”

阿檀被他摸得癢癢的,又嬌滴滴地埋怨起來:“二爺,您別走神,揉哪呢?”

就在兩個人你儂我儂之際,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,片刻後在門口停了下來,“叩叩”兩下敲門聲,然後是秦夫人的聲音:“阿策,你起來了嗎?”

秦玄策和阿檀一起呆滯住了,互相看了一眼。

秦玄策尷尬地“咳”了一聲,吞吞吐吐地道:“母親稍候。”

阿檀倏然像是被雷劈到一般跳了起來,腰也不酸了,背也不疼了,手腳利索得要命,飛快地穿上了衣裳。

秦玄策看著她那慌慌張張如同做賊的神態,忍不住笑了起來,他大剌剌地站起身,把手臂攤開:“那婢子,過來,服侍你家二爺穿衣。”

阿檀手腳還是很利索,自己穿好後,隨手抓了男人的衣袍褲子,匆匆給秦玄策套上,緊張地推了他一把,指了指門口。

秦玄策一邊系著腰帶,一邊過去開了門。

秦夫人帶著一群仆婦丫鬟走了進來,陶嬤嬤跟在後面,長青也跟著,朝著秦玄策拼命使眼色,眼睛都快眨得抽筋了。

阿檀看得有些擔心。

立即有小丫鬟端茶上來。

秦玄策接過茶,親手奉給秦夫人:“母親病才痊愈,正應好好歇著,若有事,叫人說一聲,兒子馬上過去,怎麽勞您老人家到這邊來,顯得是兒子怠慢了。”

秦夫人接過茶,放在唇邊沾了一下,做了個樣子,就放下去了,她看了秦玄策一眼,做母親的對自己的兒子了如指掌,這一眼,恍惚覺得有些不對勁:“原來你是雞鳴就起床舞劍的,怎麽轉性了,日上三竿了還賴在房裏?”

她的目光冷了下來,又轉到後面的阿檀身上,嚴厲地道:“你說說看,方才和二爺做什麽來著?”

阿檀心虛,臉紅得要滴血,結結巴巴的:“方、方才……哦,二爺說他腰酸背疼,叫我給他揉搓來著。”

秦玄策輕笑了一下,神色自若,坐了下來,對阿檀道:“來,繼續,給我揉揉肩。”

阿檀低著頭,站到秦玄策的身後去,吭哧吭哧地給他揉起來,顯見得她服侍主子十分賣力。

秦夫人猶自不信:“真的,只是揉肩膀?”

秦玄策目不斜視,連眉毛都沒動彈一根,從容不迫地回道:“母親,這是我房裏事,我自己心裏有數,您不要操心。”

秦夫人的嘴巴張了張,惱火地拍了一下案幾:“我不要操心?我倒是懶得管,就我臥病在床這幾日,你知道外頭都傳成什麽樣子了!”

秦玄策從長青手裏接過茶,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,冷靜地道:“哦,什麽樣子?”

秦夫人強忍著怒氣,道:“傳你被一個妖冶婢子迷了心竅,帶著她公然出入佛門聖地、宮廷盛宴諸般場合,混淆尊卑,旁若無人,全然不顧世家門閥的臉面和體統,惹人笑話。”

阿檀羞憤欲絕,手都顫抖了起來。

秦玄策察覺到了,他抓住阿檀的手,用力地握了一下,給她無聲的安撫。

他的手溫暖而有力。

阿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勉強按捺住了心神,退後了一步,離秦玄策稍微遠了一些。

這一番來來去去落在秦夫人的眼中,令秦夫人更加惱火了,她不悅地道:“阿策……”

“誰敢笑話我?”秦玄策難得無禮,打斷了秦夫人的話。

他坐在那裏,松松地披著一件家居的長袍,頭發還未梳起,散在肩頭,似乎是懶散的姿態,但他的氣勢驟然間威嚴起來,帶著不可一世的倨傲,淡淡地道:“又有誰敢非議我?以我的身份和權勢,無論我要擡舉誰都是可以的。怎的,有哪個外人敢指點我為人處事,誰配?”

他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,放下茶杯,慢慢地道:“誰也不配。”

一瞬間的煞氣幾乎迫人眉睫,在場的奴仆怵然垂首,誰也不敢擡頭多看秦玄策一眼。

秦夫人被秦玄策噎了一下,一時語塞,半晌才道:“是,大將軍,國公爺,你是一等一的威風霸道,旁人說不得你,連母親也說不得你了。”

秦玄策笑了一下,周身的氣勢又和緩了下來,若無其事地道:“母親過分憂慮了,這麽多年來,晉國公府的門楣是我一力擔著,絲毫不比父親在日遜色,何嘗有損過臉面和體統,難道母親覺得兒子做得還不夠好嗎?”

秦夫人本來一肚子怒氣,聽了這個,忍不住心又軟了,嘆息道:“母親不是這個意思,我的兒,你已經很好了,母親心疼你。”

秦玄策指了指阿檀:“再何況,她是皇後娘娘賜下來的,又是母親您自己指給我的房裏人,您當日還擔心我不解風情,如今我多寵她一些,不是正合您的心意嗎,您又著急什麽呢?”

秦夫人呆了一下,氣得笑了:“是極、是極,很合我的心意,你真是個體恤的好孩子。”

她的目光在秦玄策身上打了幾個轉,突然神色一變,精神抖索起來:“好,既然今日這麽說,可見你是開竅了,那你可還記得去涼州之前,答應過母親什麽?”

“什麽?”秦玄策是真的忘了,順口問了一句。

“你這次回來,須得把媳婦給我娶了。”秦夫人斬釘截鐵地道。

秦玄策猝不及防,用拳頭抵住嘴,咳了幾聲,下意識地看了阿檀一眼。

阿檀低著頭,看上去乖巧安靜,沒有一絲反應。

秦玄策馬上對秦夫人道:“我昨日約了兵部的李尚書有要事商議,時候差不多了,現在要出門,母親說的那事情,回頭再議。”

秦夫人氣道:“你又來這套,一說這個你就躲。”

秦玄策站起身,吩咐長青為他準備洗漱更衣之類的,一邊鎮定自若地對秦夫人道:“真的,不信您去李大人府上問問,確是約好了的。”

秦夫人也不追究,點了點頭,道:“好,你走,那婢子過來,我另有事情交代。”

阿檀蘧然一驚,擡起頭來,眼巴巴地望著秦玄策。

秦玄策的腳步停了下來,他神色溫和,語氣卻又變得剛硬起來:“母親,你若有事情盡管來交代我,不要找阿檀。”他頓了一下,補了一句,“她是個蠢笨婢子,什麽都不懂,您說了也是無用。”

秦夫人並沒有生氣,她挑了挑眉毛,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,道:“怎麽,怕我為難她嗎?”

秦玄策只是笑笑,並不說話,這就沒有否認的意思。

秦夫人“哼”了一聲,擺了擺手:“我今天也被你氣得差不多了,不和你計較,你快快滾吧,我和你說好,不為難她,只是有些個女人的事情,額外叮囑一下,你一個大男人聽不得,別杵在這裏。”

秦夫人除了在秦玄策娶妻這件事情上過分糾結外,其餘的時候,她都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,秦玄策對母親的品性還是心裏有數的,他聽了秦夫人這番話,也不好再多說什麽,當下和阿檀點頭示意,略做收拾,就出去了。

這會兒,茶已經涼得差不多了,小丫鬟又給秦夫人換了新沏的敬亭綠雪上來。

阿檀斂眉垂眼,恭敬地站在秦夫人面前,心裏直打鼓。

秦夫人又變得心平氣和起來,她端起茶杯,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,才道:“你叫做阿檀是吧?”

“是。”阿檀小心翼翼地答道。

秦夫人從鼻子裏發出一點哼聲,權且當作是笑了一下:“我方才已經說了,不為難你,你也不用怕。”她的聲音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和氣的,“我聽說過你和二爺在涼州的事情,你也算是陪著他出生入死,忠心耿耿,是個好的。”

阿檀受寵若驚,囁嚅道:“這是我的本分,不算什麽。”

秦夫人點頭,命人拿了一封沈甸甸的銀子給阿檀,道:“這一百兩,賞你,我們府裏一向賞罰分明,該是你應得的,一分不會少你。”

阿檀遲疑了一下,收下銀子,給秦夫人施一個福禮,當作謝恩。

她姿態嫵媚,那一折腰下去,似楊柳扶風,盈盈弱弱,當真我見猶憐。

秦夫人不願意再看,她把目光轉了一個方向,打量起周圍的布置,發現秦玄策房中的擺設已經變了一番模樣。

床頭擺了一架紫檀鏤海棠鳥雀鑲金妝臺,上面放著斜肩美人汝窯瓶,西側多了兩個八寶如意式大衣櫃,邊上還搭著一件雲錦綠羅裙,落地花罩掛上了珍珠攢金縷垂簾,中間隔著一副十二扇琉璃披水流月曲屏,華美旖旎,渾然不似秦玄策原來簡單冷硬的武將作派。

秦夫人自忖是個豁達的人,看著這般情形,也忍不住覺得額頭的青筋突突地在跳,她用力地吸了好幾口氣,勉強保持著平靜的語氣:“你如今可是搬到二爺房裏住著了?”

阿檀頭皮發麻,顫顫抖抖的不敢回答。

秦夫人又喝了一口茶,平覆了一下情緒,把杯子放下:“其實你不用說,我也知道,這些事情都是二爺的主張,和你無關,他的性子就是那樣,獨斷專行,從不聽旁人勸。”

老夫人果然是個講道理的人,阿檀如釋重負,連連點頭。

秦夫人不動聲色,繼續道:“話雖如此,但你也不可因此就嬌縱起來,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,不可越矩,更不可生出妄念,我們秦府,容不得不懂規矩的下人,你知道嗎?”

後面那句話,原先秦玄策時常對阿檀說,他說的時候,總是板著一張臉,兇巴巴的神態,每每叫阿檀心裏埋怨,但此時聽得秦夫人這一模一樣的說法,卻是截然不同的意味。

阿檀只覺得手腳一陣冰冷,她用力地咬了咬嘴唇,低低地應了一聲:“是。”

秦夫人對阿檀溫順的姿態還是滿意的,她對旁邊的大丫鬟半夏吩咐了一句:“端上來吧。”

陶嬤嬤在旁邊嘴巴張了張,欲言又止。

半夏出去,很快又進來,捧著一碗濃黑的藥湯,端到阿檀面前:“接著吧。”

阿檀睜大了眼睛,倒退了兩步,有些驚慌失措:“這、這是什麽?”

“不過是避子湯罷了。”秦夫人下頜微微地擡了起來,其實有些時候,秦玄策和秦夫人在神態上很有些相似之處,譬如這般倨傲而冷淡的氣息,那是世家豪族出身之人慣有的習性,不自覺地睨睥旁人,“把這個喝了吧。”

那碗藥湯大約已經備好了許久,此時都已經涼透了,聞過去有一種又苦又腥的味道。

阿檀的腦袋“嗡”了一下,她的眼眸中浮出了淚光,盈盈欲滴,柳眉顰起,怯弱如雨中梨花,輕愁籠煙,她驚懼不安,情不自禁地搖頭,哀聲懇求:“我、我不想喝這個,求夫人開恩。”

這般美色,若是男人見到了,大抵要身子酥軟,什麽都應允,連秦玄策也不會例外,但落在秦夫人的眼中,卻又恰恰坐實了狐媚子的傳聞。

秦夫人的臉色更淡了:“你日日和二爺歡好,怎麽能不喝避子湯,之前是我病著,顧不到這頭,今兒我把話放在這裏,從此後,你若有服侍二爺,事後須得馬上服用下去,一次都不能斷。”

阿檀的臉皮兒本來就薄,大約風吹吹就要破的那種,如今被秦夫人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說了一通,強烈的羞恥之情猛地湧了上來,她眼睛一陣發黑,身子晃了一下,幾乎要跌倒。

幸而陶嬤嬤年紀雖然大了,手腳還是利索的,趕緊過來,一把將阿檀扶住了:“快站穩了,好好聽老夫人說話。”

阿檀慘白著一張臉,強忍著羞憤,帶著一點啜泣的聲音:“我不會、我沒有……”

秦夫人並未搭理阿檀,她筆直地坐在上首,看了看左右:“你們別在心裏說我不近人情,哪怕是尋常百姓家,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,二爺的夫人還未進門,斷沒有讓一個通房丫頭搶先一步的道理,你們說,是與不是?”

左右都在賠笑:“老夫人仁慈,也是為了這丫頭著想,怎麽說是不近人情呢,沒來由。”

秦夫人點了點頭,又把目光落在阿檀身上,道:“阿檀,來,你自己說,我這樣算是為難你嗎?”

阿檀渾身脫力,幾乎整個人都靠在陶嬤嬤的身上,她眼中含著淚,如同風中柔弱的花瓣,嘴唇輕輕地顫抖著,卻說不話來。

但秦夫人面無表情,直直地盯著她,目光逼人。

阿檀掙紮良久,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:“……不是。”

半夏端著藥碗已經半天了,也忍不住出言勸說道:“阿檀姑娘,你還是快喝了吧,幹耗著有什麽意思呢,這是濟春堂開出來的方子,溫良平和,不是那種虎狼之藥,你既然自己說了,不會、也沒有,那就算喝了,又有什麽要緊的呢?”

她將碗又遞過去了一些,直接懟到阿檀的面前。

阿檀沈默了半晌,終於拗不過,抖著手,接過藥碗,慢慢地喝了下去。

這藥涼透了,極苦,那種味道從口中流下去,幾乎刺痛咽喉。

秦夫人眼看著阿檀把藥喝下去了,滿意地頷首:“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,本不該這般折騰,你能懂事就好,也不枉我提攜你的一番苦心。”

她又轉而對陶嬤嬤道:“陶家的,我方才已經說過了,以後你盯著點,這丫頭的避子藥斷斷不能漏了,若出了什麽差池,我可饒不了你。”

陶嬤嬤低頭應諾:“是,老夫人。”

秦夫人發作了一通,覺得差不多了,這才施施然起身,帶著一幹奴仆走了。

阿檀還呆呆地站在那裏,陶嬤嬤急急叫了兩個小丫鬟過來,一起扶著她坐下來。

阿檀的臉色過於難看了。

小丫鬟有些擔心:“阿檀姐姐,你若是不舒服,我們去叫大夫來看看。”

“別鬧。”陶嬤嬤低聲喝止住了,“老夫人剛剛給賜下的藥,你們現在去叫大夫,這不是明擺著和老夫人作對,要作死嗎?”

小丫鬟縮了縮腦袋,不吭聲了。

阿檀抖了抖,回過神來,勉強笑道:“我不礙事的。”

陶嬤嬤拍了拍阿檀的手,竭力想要安撫她:“你別在心裏埋怨老夫人,這高門大戶人家的通房丫頭,都是這樣,若不防範未然,總不成真的懷上了,又叫你打掉,那才是造孽。”

避子湯藥的苦味濃郁黏稠,久久地彌漫在口腔裏,令人作嘔。

阿檀用衣袖捂住嘴,虛弱地道:“我知道,規矩如此,老夫人並未苛待於我,我沒有什麽可埋怨的,我是秦府的奴婢,無論主子如何安排,我都要生受著。”

胸口悶悶的,一陣翻騰,她差點想要吐出來,硬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下去,輕輕地問道:“嬤嬤,你原來說過的,我若是攢夠了銀子,就可以替自己贖身,這話還作數吧?”

陶嬤嬤呆了一下,嘆了一口氣,勸道:“唉,你這傻孩子,說什麽賭氣話,二爺那麽疼你,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,把二爺伺候好了,等到將來主母進了門、生了嫡子,你就不用吃這個苦頭了,好日子在後面呢。”

阿檀覺得胸口越來越難受,那藥太苦了,苦得她想哭,她急促地喘了兩下,低聲道:“嬤嬤,我不舒服,想去歇著。”

陶嬤嬤知道阿檀素來身嬌體怯,也沒奈何,急忙叫小丫鬟過來扶她。

阿檀卻擺手:“我回自己房裏歇,你們忙去,不要管我。”

這會兒她倒是真心實意地感激陶嬤嬤,當時若不是陶嬤嬤固持己見,秦玄策也不會把她的舊房間給留在那裏,似今天這般,她躲都沒地方躲去,豈不尷尬。

她拒絕了小丫鬟的跟隨,一個人恍恍惚惚的,出了秦玄策的房間,回到自己隔間的小屋去了。

進去就關上門,無力地滑倒在地上,“哇”的一下,嘔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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